成亲时,谢随安说,我只会对你一个人好。
赵知蕴笑了。
谢随安的风流韵事众人皆知时,他还是说:我只会对你一个人好。
赵知蕴又笑了。
1
信德侯府世子夫人赵知蕴慢条斯理地吃着清可见底的白粥,却像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一旁的老嬷嬷喋喋不休。
“事情已成定局,夫人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和世子爷置气。世子爷公务繁忙,回来本该好好歇着,却还要烦心这些,累坏了可怎么是好?”
老嬷嬷是伺候侯夫人的,平日里,赵知蕴会客气些,多给她些脸面。只是没想到,这人啊,惯会蹬鼻子上脸。
如今她再落魄,也轮不到一个下人来教训她。
赵知蕴轻笑,“到底是伺候夫人多年的人,见多识广,才不把这种事当成新鲜事。只是我怎么听说,前两日侯爷纳妾,夫人又传了大夫呢?”
老嬷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甩甩袖子出了门,嘴上还在碎碎念着赵知蕴不识好歹。
气得旁边的侍女眼泪直流。
“小姐,我们走吧,何必要留在谢家受这种气。”
赵知蕴狠狠攥着手心,“再等等,这些都是我该吃的苦。只有吃够了苦,才会永远绝了我想要回头的念想。”
房门再次被推开,信德侯府世子谢随安翩然而至。
谢随安原本想要和她好好说话的,可看到赵知蕴那副安之若素的模样,他就忍不住火大。
“聘礼已经准备好了,我要出门了。”
赵知蕴喝粥的手一顿,头也没抬,语气平淡道:“恭喜世子爷。”
谢随安一把握住赵知蕴的手腕,双眼发红,语气却带着一丝他没有发觉的哀求,“你给我服个软,咱们还跟以前一样。”
赵知蕴终于把目光移到了谢随安脸上,看着那张熟悉的脸。
这人是什么开始变的呢,还是她一开始就没有看透这个人。
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看了许久,赵知蕴轻笑一声,移走了视线,语带嘲讽道:“世子如此牺牲,我是不是应该感激涕零。”
谢随安面色愈发阴沉,刚想开口,赵知蕴又道:“世子若误了时辰,只怕要和赵家结仇了,世子舍得吗?”
她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谢随安头上,刚刚被感情牵绊一时糊涂的他,瞬间清醒过来。
“这事是我对不住你,但我们是夫妻,这是不会变的,你心里的那些打算趁早作罢。”
赵知蕴嗤笑一声,挣脱谢随安的桎梏,垂首继续喝粥,不再理会那人。事到如今,真的是多看一眼都觉得厌恶。
谢随安想了想,又道:“寻阳郡主回京了,但纪家一身麻烦,你不用指望她能帮上你。”
昨日纪安宁砸了刑部大堂的事儿,当时就传开了。
他知道纪安宁和赵知蕴交好,怕再生枝节,所以才急不可耐地派人和赵家通了信,想要赶紧把事定下来。
赵知蕴闻言笑笑,面上露出一丝真心的愉悦。
那个风风火火的小丫头回来了,也不知道这几年在边关,有没有变得稳重一些。
“世子小瞧我了,我的事不用麻烦别人。”
谢随安知道她有本事,见她毫无转圜之意,又气又急,“你知道我心里的人只有你,其他的重要吗?为什么非要抓着无关紧要的事给自己找不痛快?”
“希望下次侯爷纳妾的时候,世子爷能拿这番话好好劝劝侯夫人,以免早晚气出个好歹来。”
“放肆!”谢随安狠狠拧着眉头,知道今天大概是说不通了,也不再浪费时间,转身离开。
2
一队人马抬着数个绑着红绸的箱子,喜气洋洋地穿街而过。
最前头的笼子里扑棱着翅膀的大雁格外醒目,寒冬腊月的天,大雁可不好找。
正陪着自家郡主在吃路边摊的侍卫长纪申随意看了看,却在看见其中一人时愣住了,不禁面露疑惑。
“郡主,刚刚过去的人,好像是信德侯府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你说信德侯府什么人办喜事,需要陈氏身边的老嬷嬷出面下聘?”
陈氏这个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可怜之人,后来借势而起,整个人左了性情,刁蛮得厉害,是城中出了名的不好相与。
侯府中除了被陈氏放在心尖上的世子谢随安之外,其他人都是一片水深火热。
刚刚还懒洋洋塌着腰的纪安宁瞬间杏眼圆睁,“你是说,谢随安要纳妾?谁给他的胆子!”
谢随安两年多以前,才娶了武烈伯二房长女,京中最负盛名的才女赵知蕴。
赵知蕴与纪安宁截然不同的两个性子,一个好文,一个善武,却偏偏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也是奇怪的缘分。
气鼓鼓的纪安宁随手摸出几个铜板扔在桌子上,“走,我们跟着去看看。”
纪申小声提醒了一句,“主子,我们要去宫里谢恩的。”
昨日纪安宁回京,皇上特意赏了御膳下来,纪安宁今日一早出门就是去皇宫谢恩的,牌子已经先一步递了进去。
只是出了门,纪安宁想着皇上还要上早朝,也不着急,就东逛逛,西走走,四处搜寻好吃的。
纪安宁摆摆手,“皇上在宫里又跑不了,早点晚点有什么关系,事有轻重缓急,不是吗?”
纪申毫无原则地附和点头。
俩人追着刚才的队伍就走了,也不再管那位九五之尊的事居然能缓?能轻?
纪安宁主仆一路走着走着,看车队最后停下的位置,忍不住面面相觑。
“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太对?”纪安宁满脸疑惑。
纪申也很纳闷,脸色比刚刚严峻了许多。
信德侯府的提亲队伍,最后竟然停在了武烈伯府。
纪安宁四处环视了一圈后,走向几个正在高谈阔论的男子,自来熟地搭话:“这什么情况?”
这几人本就是在看热闹,见有人打听,你一句我一句忙不迭说了起来。
原来信德侯府世子陪世子夫人回家省亲,多吃了两杯酒,醉后不小心认错了人,唐突了世子夫人的妹妹,没想到居然有孕了。
世子夫人嫁到信德侯府两年多都未曾有孕,没想到这两位春风一度,居然就有信儿了。
信德侯夫人大概是想孙儿想疯了,竟然做主将原本要被送去家庙的二姑娘聘做平妻,效仿娥皇女英。
纪安宁眨巴眨巴眼睛,手痒得厉害。
几人交头接耳的时候,就见谢随安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几年不见,更加清俊儒雅,只是看上去人模人样,做出来的事却俨然是个禽兽。
纪安宁咬了咬后槽牙。
武烈伯府这边,赵知蕴的父母亲自迎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不自在的笑容,但这举动,讨好意味十足。
纪安宁心生疑窦。
自家女儿被人轻薄,即便不得不接受现实,可也不该是这般神情。
赵知蕴幼年时,她父亲赵刚去了西南一带上任,母亲随同,她却因为年幼,父母不忍她受苦,被留在京中,养在祖母身边。
这一去就是十来年,直到赵知蕴及笄以后,赵刚才调回京,如今任职京畿驻军副统领。
官位虽然不高,但是职责却重,必然是皇上心腹。
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是个糊涂人啊?
纪安宁皱眉,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人说的简单。
眼看着一行人消失在大门口,纪安宁四处张望了下,轻车熟路地绕到了武烈伯府后院墙外,翻了进去。
赵家规矩重,想要见赵知蕴太费劲,所以纪安宁翻墙的次数比走大门的次数多多了。
3
赵刚几人刚刚落座,大厅右边的屏风后,突然传来一声很小的娇呼声。
本就尴尬的赵刚夫妇愈发面热,虽然他们向来偏疼赵知瑗,不用规矩约束她,但也觉得她这个时候出现有些不合时宜。
那日醉酒之事,他们本是很恼火的,当场就毫不留情面地将谢随安赶了回去。
可谁知,谁知后来,他们翻来覆去地查,才发现竟然是小女儿自己不小心走进客房的。
小女儿不比在京中金尊玉贵的长女,她跟着他们在西南边陲吃尽了苦头,他们实在不忍她花一样的年纪就要在家庙了却残生。
现在谢家愿意以平妻身份娶她,也是最好的结局了。
赵刚看着芝兰玉树的谢随安,长叹一口气,只能以后再补偿长女了。
听到动静的谢随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皇上重武轻文,信德侯府早就空有一个壳子,倒是赵刚,在西南领兵多年,回京以后稳扎稳打,前途不可限量。
现在的驻军统领年事已高,只要赵刚不犯错,将来这个职位十有八九非他莫属。
谢随安虽然在京中颇有名气,但这名气于他在朝堂之上毫无作用,他唯一的助力就是宫中的陈贵妃,可君心难测,一旦陈贵妃失宠,那他也就完了。
他需要一份更加坚固且有力的支撑。
若是诸事顺利,大皇子想要更进一步,兵权也是必不可少的。
赵家是最好的选择,他必须要把赵家牢牢抓在手里。
两家刚刚寒暄一番,婚期还没有定下来,就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
翻墙而过的纪安宁,堂而皇之地走进大厅。
谢随安是见过纪安宁的,但那都是五年前的事了,当时的纪安宁还小,女大十八变,他一时竟没认出来。
原本以为这是赵家的客人,未料到那位漂亮姑娘径直向他缓缓走来。
一步一步,走得很慢,身姿很是轻盈……但谢随安却觉得那悠闲的步伐里透露着腾腾杀气,不禁浑身发毛,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谢随安眼睛倏地瞪大,脑中划过一个念头:这该不会是纪安宁吧?
这好像真是纪安宁!
赵刚夫妇看着对视却不说话的两人,还有谢随安脸上的心虚,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测。
躲在屏风后的赵知瑗见状,直接冲了出来。
虽然谢随安一直表现得与妻子鹣鲽情深,但他能招惹自己,保不齐会去招惹别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不允许出现任何意外。
赵知瑗轻呼一口气,眼角勉强带上笑意,向谢随安看去,视线最终落在纪安宁身上。
这一看,她不由心下憋闷,咬了咬嘴唇。
这京中的美人怎么这么多?
“这位姑娘为何擅闯伯府?”赵知瑗微笑。
纪安宁上下打量了一番赵知瑗,朝谢随安冷冷道:“认错了人?我还以为起码有相似之处,就这?你说说,你是怎么认错的?是瞎了吗?”
赵夫人一听,是为大女儿来出头的,原本不好说什么,只是这位姑娘说话行事全然不把伯府放在眼里,实在让人恼火。
“不知这位姑娘是哪家府上教的规矩,武烈伯府尚有当家做主之人,姑娘逾矩了。”
纪安宁嗤笑一声,眼神在赵知瑗的脸上停留片刻,意有所指道:“赵家居然跟别人谈规矩?”
赵夫人脸上血色全无,再也说不出话。
纪安宁朝谢随安莞尔一笑,“谢随安,好久不见。赵姐姐素来畏寒,冬日里一向精神不好,如今她身体可好?心情可好?”
赵刚羞怒交加,原本想要吩咐下人将纪安宁赶出去的,却不想听到她直呼谢随安的名字,赵刚犹豫了,来的这位怕是身份不简单。
谢随安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原本矜贵优雅的公子硬生生成了鹌鹑。
“你怎么不说话?”纪安宁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谢随安飞了出去,在撞上大雁的笼子后,“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
受到惊吓的大雁一通挣扎,竟然挣脱了笼子,“咻”地就不见了。
纪安宁看着大雁飞走,心中冷笑。大雁是最忠贞的鸟,一生之中只结交一个配偶,谢随安也配!
谢随安双手捂着左脸,痛苦呻吟。
“纪!安!宁!”
“不好意思呀,力气大了些,你看上去伤得有点重啊。”纪安宁敛了笑容,毫无诚意地开口。
谢随安忍着剧痛,被小厮搀扶着站起来。
他没想到纪安宁竟然会直接打他脸。
纪安宁对他喷火的眼神毫不在意,她挠了挠下巴,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我这里有上好的药,包治百病,你吃一颗吧。”
谢随安怎么可能吃她的药,他一挥手,刚要说话,只觉眼前一花,刚刚还离他有两步远的纪安宁瞬间到了他跟前,没等他反应过来,下巴就被一只铁爪捏住,一颗药丸进了嘴,然后铁爪轻抬,药滑进了肚子里。
见药下了肚,纪安宁立刻就甩开了他,还嫌恶地在衣服上蹭了蹭手。
谢随安撕心裂肺地咳了半天,也没能将刚吃下去的药吐出来,心中一片惶恐。
纪安宁不会是想毒死他吧?
她敢吗?应该……不敢的吧?
他简直要疯了,只是这会儿保命要紧,他来不及找纪安宁算账,只想找大夫。
刚刚还温文尔雅的贵公子,狼狈不堪地跑了路。
4
走出赵家大门,纪申抬头看看天,都快晌午了。
“郡主,我们现在进宫?”
纪安宁皱眉,“先去趟信德侯府。谢随安在我这里受了气,说不定会迁怒赵姐姐,我不放心。”
似乎是这样的,不过,“郡主,你刚才给谢世子吃的什么?”
纪安宁拍拍荷包,“小红这几天胃口不好,吴大夫也没看出什么,就给弄了这个药丸,说吃了以后包治百病。”
纪申目瞪口呆。
小红是纪安宁的宝贝坐骑,那匹大宛良驹。
“这给马吃的,给谢世子吃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纪申吞吞吐吐。
纪安宁很自信,“不会。”
都是禽兽,小红能吃,谢随安有什么吃不得的。
两人直接走的房顶,倒是比谢随安坐着马车东绕西绕的,要早一步到信德侯府。
这个时候的信德侯府还是一片安静。
信德侯风流得很,满院子的小妾庶子。陈氏年轻的时候,差点被后宅的阴私弄得没了命。
只是陈氏家道中落,父母早逝,过继的兄长只在乎家业,根本不敢得罪信德侯府,不愿替她出头,只一味地装聋作哑。
陈氏只能自己咬着牙挣扎活着。
后来,先是陈氏的亲妹妹在宫中得了宠,封了妃,又因育有皇长子有功,晋封贵妃,仅次于皇后。
陈氏的腰杆就直了起来。她在信德侯的日子也算是彻底舒快起来。
信德侯的妾室庶出子女,有一个算一个,不管过去是否开罪过她,个个都被殃及。
别家主母可能为了面上好看,还会做些样子,只关起门来算账,但陈氏一点做样子的打算都没有。
庶子们的亲事寻的都是小门小户家的庶出,说这样身份才相配。庶女们更不用提了,全都远远地嫁出京城,落个眼不见为净。
陈氏的行为让信德侯十分不满,但是却让皇上很满意,他正值壮年,一点都不想看到哪个皇子的外家坐大。
信德侯想休妻,却被皇上和稀泥驳了回去,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如今的信德侯府,是陈氏的一言堂。
纪安宁懒得跟信德侯夫人打照面,继续翻墙。
找了好一会儿,最后纪安宁停在一处空无一人的院落外。
侧耳仔细听了听,确认自己没有找错,这才推门而入。
寒冬腊月的房间里没有丝毫暖和气,裹着一身狐裘的赵知蕴愣了下,继而笑了起来。
纪安宁的心情却有些复杂了。
看了看满面憔悴、眼下发青的赵知蕴,再看看桌上摆着的米饭青菜,纪安宁的手又开始痒了,刚才打谢随安那一巴掌还是轻了。
纪安宁瘪瘪嘴,叹息道:“赵姐姐,你怎么瘦成这样啊?”
“没事,等开春,就会好起来的。”赵知蕴毫不在意,反而拉着纪安宁细细打量,笑容柔和,“几年不见,小美人长成大美人了。”
纪安宁晃了晃赵知蕴的手,低着头说道:“我今天见过谢随安了,小小揍了他一顿,下手太轻,回头再补一次。”
赵知蕴的笑容僵在脸上,如死灰一般的心抽抽搭搭地疼着。
出了事后,不管是谢家还是赵家,都忙着平息舆论,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个个都在劝她大度,没人在乎她的愤怒难堪。
赵知蕴忍不住红了眼眶,到底还是有人关心她的,她这一生也不算失败得厉害。
“谢谢你啊,替我出了气,要不是打不过,我早就想打他一顿了。”赵知蕴眉眼含笑,“不过,咱们打一顿就好了,不能有下次了,别因为那种人给自己惹上麻烦,不值当。”
“那你呢,以后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和谢随安和离,赵家应该是回不去了,不过天下之大,总会有我容身之处。”
赵知蕴气若游丝,但态度却很坚定。
有想法就好,纪安宁放下心来,她只担心赵知蕴一蹶不振。
“那你跟我走吧。”纪安宁吩咐站在旁边的侍女,“你看看要收拾什么东西带着,先捡值钱的带,剩下的我们以后再来拿。”
赵知蕴愣了下,一把抓住已经准备搜刮贵重物品的纪安宁,忙道:“公主在京中不易,谢家的事情必然会牵扯到宫中贵妃,别因为我让公主为难。如今多事之秋,纪家已经有很多麻烦了,不要再添上我这一桩。”
“没关系,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纪家的麻烦多你一个不多。”纪安宁收回四处打量的眼神,疑惑道,“你这屋里,怎么什么值钱的都没有,谢随安还骗你的钱了?”
赵知蕴失笑,倒也不至于此。
她是下定决心要跟谢随安和离,屋里的东西都收起来了,也是这一举动激怒了谢随安,直接将院子里服侍的人都赶了出去,除了一日三餐外,竟然是什么都不给了,只等着她服软。
“谢家不会同意你这样带我走的。”不管为了过去的感情还是谢随安自己的颜面,他都不会放自己离开。
“没事,一会儿他就顾不上你了。”纪安宁满不在乎地拍拍手,拉着赵知蕴说起话来。一别五年,小姐妹还是有很多话说的。
没过多久,外面果然沸沸扬扬地闹腾起来,侯府的人全都出来看热闹了。
纪安宁趁人不注意,直接拖着不肯离开的赵知蕴主仆,翻墙出去了。
后院墙外,纪申带着人安安静静地等在那里,赵知蕴坐在马车里了还不敢相信,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出来了。
5
皇宫里,正要用晚膳的皇上,看着桌子上出现了一些他并不怎么喜欢的菜,略一思索,才想起早该出现的人,到了这会儿还没来。
“寻阳还没进宫?”
接到谢随安传话的陈贵妃微微垂着头,泪水滑过脸庞。美人即便迟暮,精心设计过的表情也是让人怜惜的。
皇上诧异,“这是怎么了?”
陈贵妃擦擦眼泪,露出个苦涩又无奈的笑容,“今儿个一早,寻阳郡主把随安打得下不了床了,还伤了脸,姐姐都哭晕过去好几回了。”
皇上愣住了,昨日回京拆了半个刑部大堂,恐吓了刑部尚书,今日又打了侯府世子。
“她为什么动手?”
“说是打招呼下手重了,还给随安吃了不知道什么药,皇上要为臣妾做主啊。寻阳郡主仗势欺人,说动手就动手,未免太霸道了。”
陈贵妃哭得梨花带雨,皇上有些头疼。
疼的不是其他,而是陈贵妃说的那句“仗势欺人”。
纪安宁一去边关五年,回来就这般行事,还不是因为纪彦的言传身教,看来纪彦对他这个皇上还是很有意见啊。昨日的事儿还没跟她计较,她不曾反省,还这般肆无忌惮。
皇上怒道:“让禁军去接寻阳进宫。”
内侍一怔,这哪里是去接,分明是去押啊,这寻阳郡主刚回京就被皇上厌恶了?
内侍着急忙慌地躬身退出殿外,正要传话禁军去接人,却见不远处一位年轻秀美的姑娘,正快速移过来。
她直接晃过内侍,进了殿内。
纪安宁笑容灿烂,双手抱拳,俯身一拜,嘻嘻哈哈道:“给舅舅请安。”
说完,不等皇上开口,就自顾自地直起身子,走到了饭桌前,眼冒精光。
边关什么都好,就是这吃的上面,确实过于匮乏。她还真是嘴馋得厉害。这御膳看着诱人极了。
“还好来得及,正好赶上和舅舅一起吃饭。”憋屈一天的纪安宁,心情好了许多。
陈贵妃眸色一动,继续上眼药,阴阳怪气道:“郡主的性子还真是洒脱,在宫里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啊?”
没大没小,一点规矩都不懂,进来居然只给皇上问了个四不像的安,对她这个贵妃视而不见。
纪安宁迟疑问道:“在舅舅这儿,不就应该跟在自己家一样吗?”
皇上轻笑出声,之前的不快一扫而过。
高高在上这么多年,哪怕是至亲,不是怕他,就是在算计他。像纪安宁这样把他当个寻常亲戚的,还真是独一无二。他似乎看见了当年的安乐王世子,也只是把他当成弟弟一样照顾。
“还不快给寻阳拿副碗筷来。”
贵妃站在一边,难以置信。
这么粗鲁,这么没有规矩,皇上居然不生气,之前皇上明明不高兴的,这……这是怎么个情况?
食不言寝不语,等吃饱喝足以后,皇上才佯怒道:“听说你把信德侯世子打了?”
“我打他做什么?我就拍了下他肩膀,他就摔倒了。”纪安宁忽然想到了什么,靠近皇上一点,小声道,“舅舅,他不会是要讹我吧?”
“他能讹你什么?”
“当然是钱啊。我今日去信德侯府,才发现他们府上穷得厉害,连给世子夫人的炭火都供应不起,只能吃青菜果腹,满院子找不出两个伺候的丫鬟。啧……”
皇上笑得不行。
他这才记起来,信德侯世子夫人和寻阳关系匪浅,谢随安的风流轶事他也是知道的,并没有放在心上。
信德侯府这种把戏他全然不在意,如果是用在别家,或许有什么想法,但是一个府上两个嫡亲的姐妹,他并不觉得谢随安有什么谋划,估计是年少慕艾罢了。
不过,确实委屈了他的原配,挨顿打就挨顿打吧。
陈贵妃知道今日的状不好告,但是也没想到皇上的心偏到了天际。
觑着皇上神色,只能再找机会,陈贵妃勉强把心头火地压下去,却不料被寻阳郡主的一句话,直接吓得魂飞魄散。
“舅舅,谢随安想造反!”京城的人似乎都喜欢这样说话,纪安宁索性入乡随俗,随个大流。
“这话可不能乱说。”
纪安宁一本正经道:“今儿个京城里的百姓都在说,谢随安要娶赵姐姐的妹妹,是打算娥皇女英。”
皇上不明所以,这话贵妃说过,他当个笑话听了。
“娥皇女英嫁的可是皇帝,谢随安以此自比,还大肆宣扬,这还不是居心叵测啊?”
刚刚还没当回事的皇上,面色冷了下来,他缓缓回头看了一眼已经面无人色的贵妃。
“陛下,随安绝没有这个想法!”陈贵妃伏地痛哭,浑身哆嗦着。
造反,皇上是一点不相信,谢随安就是有心,也得有那本事才行。
只是到底因为这个说法,让他心里膈应起来。
姐妹二人同侍一夫也不是什么大事,为什么谢家偏偏要提娥皇女英?
娥皇女英,尧之二女,舜之二妃。
谢随安是在自比舜帝的贤能?
光明正大也就罢了,明明是一桩丑闻,不遮掩着些,还闹得人尽皆知?谢随安想干什么?
想到近来听到越来越多的人称赞大皇子明理能干,皇上神色冷淡地瞥了一眼陈贵妃,到底是多年的情分,但谢随安这事儿他也不想管了。
“谢随安不至于此,这话不要再说了,免得落人口舌。你刚回京,乖乖在家多陪陪你娘,不要四处惹祸。”
纪安宁见皇上不再提起谢随安一事,其他的也不重要,无有不应。
出宫之前,打着不用跟自家舅舅客气的旗号,在宫里搜刮了几件宝贝,纪安宁才迤迤然地回府。
“林远,你猜得好准。皇上听了娥皇女英之后,真的就不管我打谢随安的事了。”纪安宁赞赏道。
林远笑笑。这位皇上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心里弯弯绕绕只会比旁人想得更多,所以他才会替纪安宁支这个招。
虽然皇上没追究,但赵知蕴还是担心:“我住在这里不合适,赵家和谢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肯定会来叨扰公主的,你先让我回去。”
纪安宁扯扯嘴角,“他们忙着呢。”
“忙?郡主做了什么?”对任何人都没有敬畏心的寻阳郡主,让林远有一点担心。
“给谢随安准备了一点无伤大雅的见面礼。”只那一掌实在难解她心头之恨。明知道赵知蕴畏寒,这么冷的天居然断了炭火,简直该死。
被纪安宁打了一顿之后,又吃了莫名其妙的药,催吐催得胆汁都吐出来了,好在大夫反复确认,并无中毒迹象,才让谢随安放下心来。
结果刚从床上爬起来,就被陈贵妃派人训斥了一通:让他安分一些,娥皇女英之类的话,以后提都不要再提。
他还没有消化掉陈贵妃的训斥,又听到下人禀报,赵知蕴不见了。
空空如也的房间里,只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盒子,还贴着一张纸,上书“千万不要打开。”
盛怒之下的谢随安不管不顾,直接打开。
“轰”的一声,闪过一道夺目的亮光,谢随安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再睁开的时候,眼前却漆黑一片。
“我的眼睛!”
刚刚安静下来的信德侯府再次乱成一团,一时半会儿是顾不上已经失宠却又离奇失踪的世子夫人了。
赵知蕴就这样在安乐侯府住下了。
“他的眼睛会治好的吧?”赵知蕴有些担心,不是担心谢随安的身体,而是担心谢家会以此发难。
“军中斥候用来逃命的小东西罢了,过两天他就好了。”乐不可支的纪安宁忽然拍拍脑袋,有些后悔,“只是他瞎了,怎么签和离文书呢?”
“即便没瞎,他也不会签的!”赵知蕴神情晦暗。
谢随安不会轻易放她走的,和离一事并不容易。她手中倒是有能掣肘谢随安的东西,但不到最后,她不想走那一步,彻底激怒他只会后患无穷。
纪安宁捏了捏拳头,冷笑两声,“那就看他骨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谢家请了禁军日夜不离地守着,安宁,你不要轻举妄动。”
纪安宁鼓了股腮帮子,闷闷不乐。
“这不难办,听说谢世子是至孝之人。”林远眸光闪闪,话说了出来却有些懊恼,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掺和别人家事。只是刚刚看见一向开怀的纪安宁眉头紧锁的样子,他下意识就开口了。
纪安宁一扫刚才的愁眉不展,目光灼灼地看向林远。
6
谢随安养伤的这几日,已经知道赵知蕴在安乐王府,他们一点都没有遮掩,肯定是纪安宁的手笔,脸上的伤再加上差点瞎掉的眼睛,谢随安都记得。
知道纪安宁来侯府,谢随安的第一反应就是她来替赵知蕴出头了,和离一事他死也不会松口。
他就等着纪安宁失望而归,也想看看纪安宁是否真的嚣张到敢打宫里出来的侍卫。
未曾想到,纪安宁绝口不提和离的事。
她有超品的郡主封号,亲自登门而来,信德侯和夫人自然是要露面的,不仅是他们,阖府上下全都来到了前院。
“侯爷去忙吧,我和侯夫人说说话就好。”纪安宁粲然笑道。
信德侯大约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反正嫡子早就被侯夫人养得和他离了心,他也不想过问。
等信德侯离开,侯夫人陈氏看着一院子的妾室庶出,脸色难看极了。
“既然郡主要和我说话,那就让其他人都回去吧。”
“不必,我这个人就喜欢热闹。”
陈氏面色发青。
这些年,她发落一个妾氏,信德侯就纳两个新的进府,以至于府里永远不缺新鲜的人。
纪安宁身份最高,理所当然地坐在上首。
“听说夫人极善烹茶,我也很想尝尝,夫人不会让我失望吧?”纪安宁笑得人畜无害。
陈氏忍了几息之后方才开口:“当然。”
陈氏吩咐人去准备器具,亲自动手为纪安宁烹茶。
“啧,过火了!”
“这回火候似乎差了点!”
“咦,太香了!”
“呃,好像又淡了!”
……
一个上午,陈氏终于烹出了一杯让纪安宁满意的茶。
陈氏自从贵妃得势之后,耀武扬威惯了,在外人面前一直是高高在上。
这会儿却被一个小辈当成婢女一般使唤,还是在素日里被她极尽打压的侯府众人面前。
那些人一个个低着头,其实都是在偷笑吧?
侯夫人只觉得脑门充血,一旁站着的谢随安几次要替侯夫人说话,都被纪安宁给拦住了。
谢随安脸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左边脸上三道清晰可见的印记,是那日摔在大雁笼子上留下的,看上去滑稽极了。
现在看母亲被纪安宁这样戏弄,连带着完好的右脸也觉得烧得慌。
纪安宁行事太张狂,但真要论起来,也是说得过去的。
一个超品的郡主,吩咐一个从二品的侯夫人,无可厚非。
临走前,纪安宁说道:“信德侯府果然是好地方,我很喜欢,明日还来。”
一直提着一口气的侯夫人差点厥过去。
“纪安宁!”谢随安忍不住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纪安宁掏出一张写好的和离文书递过去,“你签了它,我就不来了。”
谢随安很想把这张纸扔在纪安宁脸上,告诉她别痴心妄想,他就是拖,也要拖死赵知蕴。只是看着摇摇欲坠的母亲,他的手开始抖。
纪安宁见谢随安只凶狠地盯着她,不说话,就将文书收了起来。
“那明天见。”
纪安宁越过神情各异的侯府众人,眼看就要走出院门了。
“我签!”谢随安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
7
和离文书一签,等在府外头的纪申就带着人进来搬嫁妆。
“谢某身份卑微,今日迫于无奈妥协,但郡主实在欺人太甚,这个羞辱谢某必将牢记于心。”
纪安宁幽幽道:“当年在猎场,你被大公主的侍卫摁在地上打的时候,还记得是谁为你出头说话的吗?”
谢随安瞳孔骤然一缩。
他当然记得。
大公主与三皇子是嫡亲姐弟,自然不喜欢他这个大皇子的表弟。
当年在猎场,大公主寻了个借口发落他。
谢家没有根基,在场的人不想为了他得罪大公主,是赵知蕴挺身而出,四两拨千斤,化解了危机,救下了他。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就发誓,要有权势,不要被任何人欺负。
沉醉权力的心蓦地清醒,他怎么就弄丢了那个会替他说话,会小心替他包扎伤口的人?
值得吗?
谢随安神情恍惚,思绪翻涌间,忽然恨上了赵知蕴。
她那么聪明,只要她愿意,就能维护好和父母关系,也能让赵家支持他,可她偏偏清高,固守着毫无用处的一点可笑自尊,和赵家人渐行渐远。
如果不是这样,他又何必费心算计,赵知瑗那样的心机深沉的女子,他怎么可能看在眼里。可赵知瑗却愿意为了他说动赵家人。
不是说喜欢他吗,为什么不愿意为了他牺牲一下?
不是说喜欢他吗,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放弃了两人的感情,他虽然娶赵知瑗进门,可是他的心还在她那,这样不够吗?
“当然不够!我一颗真心坦坦荡荡地捧到他面前,如果不能得到同样的回应,那将毫无意义。”赵知蕴苦涩笑笑,面对终于寻上门的父母如是说道。
她是真真切切地喜欢过他的,被辜负的时候,也是伤心了许久。
她可以容忍他对权势的贪婪,可以为了帮他洞悉朝政拉拢关系而游走应酬于各府夫人间,却无法接受他为了权势不择手段到利用他们的感情。
着实让人恶心透顶。
“他辜负了你,你就弃了他。那我们呢,你也弃了,是吗?”赵夫人掩面泣道。
和离那日,赵知蕴让人将她的嫁妆尽数抬回了赵家。人却始终没有露面。
她知道大女儿受尽了委屈,可是谁也不想出现这样的事,难道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小女儿被送到家庙吗?
“你总是认为我在京中享尽了荣华富贵,而一直跟你们在西南的赵知瑗吃尽了苦头,所以一直以来,你们总是向着她。你们看到了她吃的苦,可曾想过我独自一人在京中的生活也是战战兢兢吗?
“老夫人的孙女众多,我生怕行差踏错就招了厌弃,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按照老夫人的意愿长大,琴棋书画样样拔得头筹,说起来荣光,可是背后有多辛苦你想过吗?过去那许多年,我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你在乎过吗?你心疼过吗?”
赵夫人哭得更伤心了。
出了那档子事后,赵家人高高举起,最后轻轻落下,没有一个人为赵知蕴叫屈,她就应该想到,赵知蕴在亲人心中的分量并没有多重。
赵知蕴从头上拔下一根质朴的簪子,簪子虽然贵重,却和她年纪并不相符,也就素日里她比较沉稳,才勉强压得住簪子。
赵夫人自打回京之后,就见赵知蕴一直戴着,只当是老夫人所赠。
“你不认得,对吧?”
赵夫人愣住了,心里划过一个不好的猜测。
“这是我及笄之前,从西南送过来的。虽然样式不太适合年轻人,但到底是贵重的,我只当是我父母精心为我挑选的。可是你回京那日看都没有多看一眼,我就知道自己错了。”
赵夫人张口结舌,簪子这事,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原本是从自己嫁妆里精心挑了一个很漂亮的簪子,却不想送出去之时,正好赶上府里做寿,下人忙中出错,把她挑的和其他人送来的贺礼搞混了,她甚至不知道下人送出去的簪子长什么样。
赵知蕴拿起帕子,极其温柔地替赵夫人擦了眼泪,淡淡道,“我一直戴着那枚簪子,就是想提醒自己,赵家不是我的依靠。之后我把全部心血都放在了谢随安身上,可你们却轻而易举地夺走了。不用表现得那么伤心,你们没有多在乎我。
“当日侯府给我的嫁妆,我经营得很好,现在双倍奉还,你们生养我一场,如今也算是还清了吧。如果你们对我还有一点点怜惜,就让我过自己的日子好吗?”
“你自己一个人,怎么过?”
“还能比之前更坏一些吗?不会了!我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赵知蕴话音一转,“我虽孑然一身,但还是有些底牌的。以后的日子,彼此相安无事最好,恨我怨我都可以,但若因为和离一事记恨纪家记恨安宁,那我不在乎鱼死网破。这话也烦请转告谢世子。”
赵夫人哑口无言,哪里就到了这种地步呢,她想劝和,可是看着长女毫无温情的眼神,最终灰溜溜地离开了安乐王府。
赵夫人回到武烈伯府,看着小女儿头上的发簪,愣了半天神。
“我给知蕴及笄准备的簪子,是你换的吧?”
赵知瑗呼吸一滞,想要否认,但对上母亲洞悉一切的眼神,却开不了口。
赵夫人闭了闭眼,长叹一口气,“我就知道,齐嬷嬷做事认真,怎么会犯那样的错,除了你,不会是别人了。”
虽然偏疼赵知瑗一些,但对赵知蕴也是疼惜的,她怎么会不在乎呢?
可是怎么就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呢?
赵夫人忽然有了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
“那日随安醉酒,你……你也是故意的?”事发后,赵知瑗说自己是不小心走进去的。
谢、赵两家婚期已经定了,就在十日之后。事到如今,赵知瑗也不怕母亲知道了。
“是,我是故意的。你们说着疼我,可是结果呢,姐姐她嫁的是侯府世子,你们给我挑的是什么,是个粗人就算了,还只是个微末小官。难道我这一辈子都要低姐姐一头?”
赵知瑗自从懂事起,就常听母亲夸赞远在京城的姐姐。说她在女学中考了头名,说她抚琴得了皇后的褒奖,说她写的字入了国公夫人的眼……琴棋书画,她都没什么天赋,又吃不了勤学的苦,最后一事无成,偏偏母亲却张口闭口姐姐有多优秀。
这让她如何不嫉妒。
母亲准备送给姐姐的发簪,是母亲的陪嫁,她很喜欢,央求了母亲很久,都没有给她。结果却要送给京城的姐姐,她怎么甘心。
等回了京城以后,她才发现在边陲的日子和京城的生活一比,说是一天一地也不为过。
她的姐姐是人人称赞的才女,她的姐夫是前途无量的世家公子。
可是到了她要成亲的时候,家里却选了父亲下属的儿子。
她怎么能不怨?
不过现在她终于赢过赵知蕴了,那日谢随安说是醉酒,可是她看得清楚,谢随安根本没醉。
赵夫人看着赵知瑗眼中的愤恨不甘,一时心如刀绞。
小女儿娇蛮,又是在西南长大,他们唯恐她在高门大户里受了委屈,费心挑选的女婿也是年轻有为,家风更是清正,却不想小女儿全然不明白他们的苦心,还恨上了他们。
到头来,两个女儿,似乎一个也没有留住。
赵夫人痛哭失声,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错了的呢?
尾声
十日之后,武烈伯府的花轿很低调地进了信德侯府。原本的通家之好,自那之后却鲜有往来。
谢随安没想到自己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本就不喜赵知瑗,在发现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后,弃若敝屣。
如愿以偿成为世子夫人的赵知瑗只伤心了片刻,就重新打起精神。
谢随安已经和离过一次,不可能再和离第二次。不喜欢又怎样,谁也撼动不了她的位置。
信德侯不喜侯夫人,不照样得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有榜样在前,以后的路,她知道该怎么走。
(原标题:《郡主从不说谎:想得美》)
本故事已由作者:雪茶汪汪,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每天读点故事”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qiantufanwen.com/989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