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每年夏天,父亲都顶着烈日,在农田里干活。他头戴一顶发黄的旧草帽,身穿一身打着补丁,不知洗了多少遍,颜色已经发灰的白色棉布衣,赤脚上穿一双脚根快磨透的粗布鞋,脖子上搭一块略带花纹的粗布汗巾,随时用它擦去浑身冒出的汗水。
夏天的农活很多。有时他一大早就扛着锄头去除草,有时他天一亮就背着柳罐(从井里提上水的工具)去浇园,有时到棉花地里去给棉苗整枝,有时蹲在菜园里,像呵护婴儿一样,给刚出土的菜苗间苗、移栽、培土、浇水······。孩童时期的我,也经常给父亲送去一壶水,在父亲喝水时,用树叶给父亲扇扇风。长大一点后,就经常到地里帮父亲干一点活,时日一长,一般的农活也就都学会了,逐渐成了家里一个强劳力,但大多时日,我还得上学,家里的主要农活还是由父亲担当。到了夏收、秋收季节,父亲更是繁忙。为了抢收一年辛勤劳动的成果,父亲就叫全家人都上阵,有时还请亲友邻里帮忙,早上顶着星星上地,傍晚伴着月亮收工,直到粮棉入库,菜果进家,才能喘一口气。
到了冬天,家人都清闲了一点,但一到晚上,父亲就把一个大筛子放到炕上,提一筐玉米棒子倒在筛子里,叫家人围坐在筛子周围剥玉米,一边剥,父亲一边给大家讲故事、说笑话,逗得家人直乐。有时父亲点名叫我讲学校里的趣事,当我讲到老师们教的《论语》、《诗经》、数理化中一些逸闻趣事时,父亲高兴地说:“咱全家好好种地,你好好读书,这就叫耕读传家。真好!”
一晃20年过去了。由于长期操劳,父亲病倒了。我坐在父亲的床头日夜守护着,煎药、喂饭、柔腹、搓背······,尽量减少父亲的病痛。我看着父亲瘦弱的身体,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是父亲,用毕生的精力支撑了这个家;是父亲,用全部心血营造了这个家;是父亲,给了我生命;是父亲,教我学会了耕读传家;父亲传给我的不仅是血肉之躯,更是吃苦耐劳的人品,使我受用终生。父亲像一座伟岸的山,像一颗常青的树,永远定格在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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