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闻大表姐去世,十分意外。她才40多岁,这短暂的一生路程就匆匆忙忙走完了。
大表姐是我姑家的闺女,从小没上过学,她那个时代的女孩,农村贫困家庭不上学的女孩子很多,不过男孩子几乎都上学,有些开明的或者富裕的家庭也会让女孩子上学,至少混个初中毕业。很遗憾,俺表姐没那个好命,家里穷,姑父和大姑眼光短只看眼前。表姐从记事起一年四季只知道埋头干农活,割草放羊喂猪,做饭刷锅洗碗洗衣服,收麦子割大豆掰玉米刨地瓜,捡柴火捋榆钱拽槐花,拉土坷垃拉砖头瓦块拉石头木头……没有她不干的活。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姑父贪图1万元巨额彩礼,硬把她许配给邻村一户富裕的人家,男方既傻又有点残疾。那是表姐生平第一次反抗,跟父母也是跟自己的命运。毕竟是自己的亲闺女,姑父最终还是捧着彩礼依依不舍地退了婚,口中还嘟囔着,可找不着这么好的家庭了。
缘分这东西谁也整不明白,再经亲戚介绍嫁给了现在的表姐夫,表姐夫又矮又瘦但是不傻,挺精的一个人,老实巴交又本分的农民,农忙时收庄稼,农闲时出去打工,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原地踏步转圈圈。表姐夫没有父母,跟着哥嫂过,穷的可以。她们结婚时我去过他家里,那时我还小但也感觉到了凄凉,没有围墙的院子,三间堂屋露着天,两间西屋是婚房,东边有一间小屋子是厨房。就这些家产。
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不知道表姐从什么时候得有了高血压毛病。按说高血压是要不了人命的,但是穷人命贱,从来不会按时按点地查体,平常的小病能扛就扛,扛不了就去村里小诊所胡乱拿些药,实在病的抬不起头,起不来床了,才勉强去医院治疗,挖心肝似的心疼花钱。表姐就是因为怕花钱,有病拖着,一直拖着,平时吃不花钱的民间偏方自行治疗,一大罐子老醋泡花生米,还有晒干的玉米须泡水喝,没舍得买过一粒药。直到有一天突然一头栽地上不省人事了,表姐夫才找来拖拉机把她送到乡镇医院。被负责任的医生骂的狗血喷头,骂表姐夫太粗心大意,人都病成什么样了才看,不幸中的大幸,表姐还是醒过来了,很虚弱。
乡镇医院治疗能用农村合作医疗报销些医疗费用,也花不了多少钱,但是住院的第三天,表姐夫还是嫌看病花钱多非得拉回家,表姐也是心疼钱,迷迷糊糊答应了,两口子唏哩呼噜就回家了,还是用土偏方吃她的醋泡花生,喝她的玉米须水。又凑合了一段时间,彻底扛不住了,不得不再住院治疗,病入膏肓的苦命大表姐,被转入县医院,一住就是个把月。
表姐夫家穷,很穷,但是看病的钱还是有一点点的,他常年在外打工节衣缩食积攒了一点存款都放银行吃利息了,人命关天但是不到期不舍得取出来。亲戚朋友有多有少都借了些用于给表姐看病治疗。遗憾的是为时已晚,小病拖成了大病,大病拖成了绝症,年纪不大的表姐还是走了,不在人世活受罪了。穷人不谈尊严,据说表姐夫又把借亲戚朋友的钱存银行吃利息了。
表姐凄苦短暂的一生就这样轻描淡写不留痕迹地划过,可以说没有过一天好日子。有病不看,硬生生地拖着,怕花钱,目前俺农村还有很多这样能治愈你精神内耗的人生,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老人更多,也不是全部怨他们的孩子不孝顺,有些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钱看病或者挣钱太难不舍得看病的大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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