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长篇文字版1000字左右,睡前故事长篇文字版1000字内容!

金铃草(2)

有一次房东家的水稻田遭了虫灾,老两口整天在田里撒生石灰,喷洒农药,说到了秋天有可能会严重减产。叶金铃对付她园子里的昆虫有自己的一套办法,她戴上老花眼镜,蹲在菜地里大半天,用手指把虫子捉进一个透气的瓶子,然后拿到田边如同善男信女那样放生。我说难怪房东家的水稻田会成为重灾区,全拜叶金铃所赐。叶金铃非常固执,我行我素。其实她出身农家,父母也是地道的乡下人。我思忖她怎么连基本常识都没有了呢?害虫就是害虫,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十几年前,我凭单位发的一张戏票去破烂不堪的人民剧场看名角杨秋玲主演的《红色娘子军》,意外结识了乐队伴奏员叶金铃。看她种蔬菜,我产生了淡淡的忧愁,仿佛又回到当年初识二胡演奏员时那种心境。

叶金铃不是让我一见钟情的女人,更不会使我心惊肉跳,所有这一切都显得特别平淡自然。那时我第三次离婚不久,叶金铃早年丧夫守寡寂寞,女儿大了嫁人了,她独守空巢。说起来没有人会相信,我们都是过来人,在结婚以前,我俩除了偷偷摸摸拥抱亲吻,根本没有做过床上的那种事情。叶金铃的借口是不能做对不起他那两个没心没肝女儿的事,因为跟我的关系并没有最后确定下来嘛。我呢,找老伴可不是因性饥渴,单单为着床第之欢,我也同样是在寻找精神家园,说穿了,我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去做和尚,我深深爱恋着滚滚红尘。我活到近六十岁除了绘画之外,没有学会别的手艺。所幸我从小就喜欢学医,否则真让我闲下来还不知道会添什么乱。除了房东的儿子,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自己绘画的事。我常想,早年假如自己没有读艺专学绘画,很可能会报考中医学院,当初我看赵丹主演的《李时珍》时就整天想入非非。十岁那年,我曾经偷偷跟一个名叫李万隆的草医学习过,看他替人切脉,随他上山采药。李家住的木板房临街,可以开间诊所。他家满墙壁上挂着采回来晒干的草药。李万隆比赵丹胖,痴痴呆呆,笨手笨脚,成年以后偶尔想到他老人家的时候,我会改口使用大智若愚之类评语。早年我总是觉得自己的师傅简直就是李时珍,形象堪比尝遍百草的古代圣贤那样伟大崇高。我没有能够继承李万隆的衣钵,要怪我们家从成都搬到了贵阳。这次搬迁,让我做一名悬壶济世的名医幻想破灭了。迈过了六十岁的门坎,我想再回过头来学医未免太迟,也不切实际,算是爱好。上山采药力不从心,初衷是想在夫妻间留点各自独处的空间,保持距离就是保持新鲜和美感,后来恐怕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我明知道飞播松树林里没有珍贵药材,即使有过也早被靠山吃山的村民采挖殆尽。我仍然每天坚持不懈,肩扛药锄,背上铁路局工会发给我的帆布挎包,顺着210国道走一段后穿过高速公路底下的涵洞,向深山中游去。只有这个早已经洗白了的帆布挎包仍保存着我曾经干过的许多革命工作留下的印渍。我偶尔怀念从前,怀念火红的岁月,怀念和同事间发生的磕磕绊绊。多少次在梦中我又回到了铁路局那间光线昏暗的办公室,回到铁路沿线工人的宿营车里。每当这样的夜晚,我乍然惊醒,会发觉眼角湿润,便悄悄伸出手去抓住叶金铃温暖干燥柔若无骨的手。我会用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背,让她侧过身来,面朝着我,然后慢慢地把她紧紧拥抱,恨不得她就这样融化在我的身上,间或我会向她提出那方面要求,让我们进行一次“床上的事情”。我六十多岁,仍旧精神、体力充沛,对于那件事算不上如狼似虎,但也还行。可叶金铃守寡了二十年,她体内的雌激素就在这孤独的长夜中耗尽。我遍求乡间草医,想给叶金铃配一副药,医治她的性冷淡。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某乡间的场坝上遇到个苗族老太婆,给我写了个方子。老太婆要我一百块钱我在所不惜,偏偏她方子里有一味药无论同仁堂、回春堂都买不到,中医学院那些有高级职称的大夫、药师甚至都没听说过,后来我不慎把写着这味药的纸条弄丢了,记性不好,进而把这种药的古怪名字也忘了,干脆就给药取名字叫“金铃”。等住到乡下后的第三个年头,我上山采药又有了具体的目标,那就是想找到几棵金铃草,最好是移至家中花园栽种,静静等待金铃草开花结果。先前忘了交待,老苗医给我看过金铃草,她说长在房前屋后,用果实入药,她恰好当时没有。不料我到处都没有找到,我所在的白秧坪村附近没有,山坡上没有,松树林里也没有,岩头上没有,河沟边找还是没有。再去那个不知名的小镇上——甚至怀疑只是我做了个梦——老太婆却不见了踪影,小镇周边的田间地头仍然没见到她曾给我看过的金铃草。我怀疑费如此大功夫找不到金铃草是天意,本身天意难违。我干这些事都是背地里偷偷摸摸进行,不敢,也不愿意让叶金铃察觉。我怕她会跟她那两个女儿站在同个战壕里,指责我好色无耻。我总在想有哪天能够突然给她一个惊喜。

我突发奇想,金铃草是否要叶金铃本人才能找得到,俗话说得好药医有缘人,奇花异草毕竟不是我这样的凡胎俗眼所能够看见的。自从产生了这种想法,我就不停地动歪脑筋,想把妻子叶金铃从园子里拽出来跟我去走一趟。我告诉她:有一种草,会开出特别艳丽的花,更奇的是,这样的草还会结出一个个金铃似的果子。能不能随意吃不得而知,能不能入药我想可以,老祖宗说过百草都是药嘛;老乡告诉我这种草就叫金铃草,本想找到后移至花园种植,可是我不敢,怕栽不活还犯忌讳,我想带她去找找跟她同名的那种草。开始她不冷不热不应允,不可能嘲讽,到底耐不住我夸大其词,死搅蛮缠,最终妥协了。

我们选择了风和日丽的一天出行,恰在十月间,田野里收割完毕,十分空旷。上午的太阳慢慢爬上了右边的山凹,秋风若有若无。临出门时,我看见了房东家的大黄狗在田坝里撒欢。我们园子的篱笆墙上月季毫不厌倦地灿烂开放,而红里透紫的喇叭花也繁衍了三代,刚好结出圆溜溜的小果。野生的刺梨果和火棘果沉甸甸的,我感到惊奇,我和叶金铃都没有刻意服侍过它们,只不过当年围园子时上山砍来当站桩,它们就顽强地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反倒是栽下的花啦草啦,死的死枯的枯,一部分难觅踪影。樱桃在初夏挂了果,仅三五粒,杨梅从来不结果,八月桂仍像从阳明路买来的时候那么又矮又小,没长。

我照旧肩扛三斤重的药锄,只是帆布包里装了饼干、面包、两个苹果和两只香蕉,还有一大瓶凉茶水,外加一些麻辣鸡块和卤豆腐干,塞得胀鼓鼓一点空隙都没有。

穿过涵洞时叶金铃突然车脸说:“宋墨玉你告诉我,这次骗我出来的意图何在?”

我笑不出来了。她原本从没有相信过我的那一套谎言。“哪里会有啥阴谋?”我装出幅委屈样子争辩,“不骗你,骗你我又不能得什么好处,有可能会挨你骂,自己找罪受,还找不到任何人诉苦。我的确亲眼见过金铃草,叶子像观音草,所开的花也是有红有黄像太阳花,果实我从没见到过,别人说像金铃子因此才叫金铃草。没别的意思,我是想带你来看看这种跟你的名字相同的草。多奇异呀,怎么会有这种草跟你的名字相同?只听说倒也罢了,可是我明明亲眼看见过。即然这种草与你有缘,所以才无论如何要你亲自出马,好让你大吃一惊。金铃草的花是为你而开的,果实自然也为你而结。这种草对于我们来说其实就是幸运草,果实也是幸运星。我想移栽几棵到花园,才好让我们每天朝看暮看。可是恐怕非得要你亲自上山金铃草才肯现形。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找了很久,金铃草就是不愿意露出它庐山真面目。”

“简直莫名其妙。”叶金铃说,“宋墨玉你越老越没有正经,是把我当成卖火柴的小姑娘,你在编故事,编成年人童话。”

“我亲眼见过金铃草。”我喊叫。

“那你现在就指给我看看!”她冷笑。

“没有,附近根本没有,如果遍地生长就不叫金铃草啦,金铃草附着灵气,通人性的,需要两人齐心。只要同心协力我们俩就一定能够找得到。得看有没有缘分。”

“我才懒得理你!”叶金铃说,“哪个跟你呆在一块儿都会发疯。我可不想跟你一起疯。我想下山了,宋墨玉假如你还保留着那么一点点人性,就请你送我下山。我讨厌开这种玩笑!天气也热得不正常。”

“叶金铃,我不知道这个事情跟我的人性有什么关系?”我觉得她说话特爱夸张。

“你就是个神秘主义者,而且总爱把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强加于人。最糟糕的不只如此,你从来都不会承认,死不悔改!”

“叶金铃,这样一点小事你就上纲上线,喜欢走极端。你真的是思维混乱了。”

“天气热得不正常。怎么样,你是不是感觉到热得不大正常?让我俩心浮气躁。”

“不觉得。”我咕噜。

“我呼吸困难,心跳太快了。”她说。

“只怪你平时运动得太少。爬完坡,等走平路就恢复正常了,现在缺氧。”我说。

............试读结束............

查阅全文加微信3231169

如来写作网gw.rulaixiezuo.com(可搜索其他更多资料)

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不拥有所有权,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违法违规的内容, 请发送邮件至 3231169@qq.com 举报,一经查实,本站将立刻删除。
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qiantufanwen.com/239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