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狰狞,运命叵测。人人皆是蝼蚁,一点儿一点儿爬出自己的轨迹,都以为那就是人生了。其实不过都是老天安排好的一点棋,每个人的喜怒哀乐,远不有代表什么人间悲喜,可是身在其时、身处其事的日子里,没有人可以说我们活得不用心、不用力。哪怕这生活,别个看上去只是一出戏。
如此倒是相安无事的过完孝期。
姑母好像选择性忘记夺我财产这事,竟开始絮叨起我的婚事,简直令人匪夷所思,可反过来看未尝不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关心,这亦是一种亲情的延续。想通这点心中倒是有丝丝感动上头。
可感动归感动,警惕心还是有的。我会相信善良的存在,亦时刻准备吊打妖魔鬼怪。只是妖魔鬼怪还没有找到我,却让戚如遇到了—她要和亲西凉国主。那西凉国主幼时曾在父亲帐里偷偷看过,已经年过六十,想来现在已经是七十古来稀了吧。我找到戚如,她倒是淡定得很,
“岁月狰狞,运命叵测,那不过是老天给我们安排的一步棋,端看自己如何走出这困局。”
“可是有了好的办法?”
“人人皆是蝼蚁,自己一步一步爬出印迹罢了。”
想想戚如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但有自己坚定的信念。我不能心头想想而无动于衷,于她是我难得知心好友,不想就这般失去,于私我长在西陵城,对西凉的国主还是了解一二,多做些准备也不是不可以的。故而重拾西陵城美玉的买卖,与晋商吴南搭上线。
吴南倒是个实心的,大老远从晋地跑到京城见我,
“姑娘当年一别着实令人惋惜。”说罢一副心痛不已的模样。
我知他的心思,还不是当年收盘收得太快没让他多捞点银钱。士农工商,商贾虽排在后头,却完全是依附当地权势。如之前父亲为镇西大将军,一些商贾便攀上父亲以作靠山,利润也分得几成,而当初父亲骤然离逝,我担心有些政敌会借机生事且商贾最是唯利可图,风向倒得最大的一拨人,就及时收了手。
所以,吴南能大老远地过来,我还是觉得此人可用,至少头脑上不仅仅就是商人的唯利是图。
“吴公子千里迢迢,着实辛苦在下感谢。”
吴南脸色一喜,似大为受用般,
“倒是不辛苦,商人嘛都是南来北往的。”
“唯利是图,是吧!”我盯着他淡淡接过他的话。
吴南似被点破,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在下钦佩宋大将军为人,故而亦信苏姑娘之言。”商人都是趋言附势、见钱眼开之徒,钦佩二字从他口中说出倒实令人一愣。
“钱财你不必担心,可再减两成,不过那两成也不是白减,我自有东西找你要。“
吴南立知这事重要性,忙是洗耳恭听。
吴南走时高兴的紧,对我更是点头哈腰,恭敬的紧。
没有大线,如何布得网?我得走一趟南越国了。临走前我见了戚如一面,她现在倒是悠然自在地过着皇子妃的生活,加上和五皇子感情融洽,倒是如鱼得水一般。
“生活真是充满了阳光啊。”我们是好友,便是揶揄了句。
“厝火积薪,唯小心翼翼而已。”戚如于我总是实话实说。
我便将西面生意的事跟了说了下,并说明要下南越布网牵线了。戚如以然以不然,当个大树而已便是没得什么坏处,京城哪个世家不是如此,不然哪里来的银子养活一大家子的开销呢?仅仅靠皇子那些个俸银能办什么事呢?最最主要的不仅仅是银钱的问题,还有人心所向。
“南越的安夫人,或对你有助力,可去拜访。”
“国公夫人,我怕是见不着。”必竟没有大名头,唯有父祖的家世背景而已。
戚如笑笑点了点头:“这个我来处理。”
和聪明办事就是如此,你不消说,她却明白,而且能办不能办,她也能清楚明白地告诉你。最终我是打着五王妃家令前往南越国。
南越国之行很是顺利,物别是与安夫人相谈甚欢,这收集玉石之事妥妥的是没有问题,我便留下江离住安国府以便行事。
一晃又到中秋佳节,这半年的功夫已经托了几车的玉石到京城,京城的店面也哄隆隆地开了起来,我并没有出面,挑了个表面与我没有什么关系的人管着这一应事。因玉石有镶嵌之术颇是有璀璨之色令京城各世家夫人和小姐的喜爱,再加上南越和西蛮两地的原料较多款式新颖且价格不高很是占了京城玉石的市场,再有内行人一打听这事是五皇子罩着便不敢闹事,于是乎不过才是过了新年的功夫,我便是拿到京城各世族的家底背景资料。
北昌候现妾室管家,可正室夫人不是不在,而是被困在京城的静心庵。这里头怕是有皇室中不可告人的秘密。北昌候也算是封疆大吏,正室被困庵而不得出,如果不是因为皇室掺合,她或是被休亦或是被害怎的也应该是在北昌候府,而非皇室庵的静心庵。
戚如是王妃,身份虽尊贵可要是插手任何政事那是不可能的。便是想查北昌候夫人一事也是有心无力,倒是与她相交甚好的四皇子妃是安夫人的外孙女,而她从其祖母这里查到当初戚如外家方家倒台是因与北昌候一封密折有关,至于密折内容倒是没人知道。不过后面的事情是,传言方家有传国玉玺不肯上交皇室,有谋逆之心,皇帝下令抄家诛三族,可即使如此诛三族,到底也没有抄出传国玉玺。
“那不过是皇帝不容方家罢了,传国玉玺什么的,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的吧。”戚如一针见血。
“所以这是他深得帝心的原因?”我心下揣测。
“可这必竟是个把柄。”戚如盘转着大拇指前的玉扳指,心中衡量。
我苦思凝望着西面,那里有我未竟的梦想,有我心心念念的地方。
最近西蛮犯事,竟不顾两国友交之协议,窜到我朝抢掠,还死伤数人,满朝震惊。
“要说这也是早晚的事,没个骁勇善战的将军坐镇,何来震慑?”戚如老生常谈,似会料到一般。我静坐不语,宋氏素有远名,可我却似乎少了继承父祖之能。
“倒是一个极好的契机。”我不是没有想头。
大武朝现有皇子六人,成年的皇子五位,已经到了该分封就藩的时候了。便有御史请封皇子封王为君父镇守。更有南越国旁的海匪,人称四海国国主上书请释放其母—-北昌候夫人方氏。无论如何北昌候于西陵城封疆大吏之位是保不住了,北昌候因内院不宁、玩忽职守而降一子爵且回京述责。而众皇子中唯五皇子掌兵部,五皇子加封晋王,守西境。
我知道如果没有财力支持,五皇子即便位于兵部可能请封到晋王依然很难,朝廷各臣子拿人钱财不过说句应说之话而已,由此而得众望所归。
西陵城,那是我的故土,尽管父祖原籍于南越交界的闽地,可发家之际却是这西凉关。在戚如和五皇子的支持下,我掌原父亲心腹亲兵两万于人并于西凉最北面与西蛮王第三子的驻地相对持。没有战功,请封不了将军,而得不到将军之位,又如何继承父祖之志呢?
吴南带来最新消息,如若我助三皇子得西蛮国主之位,为送我大礼。
“各为其主的敌将,能送什么呢?”吴南虽为我心腹,可这大是大非面前,孰重敦轻我还是衡量的清楚,而且吴南长年在西凉与蛮人打交道。
“他不肯说,要你亲去,说是有你最想要的东西。”吴南倒是真诚。
我望向窗外回西陵城两年,我还是没有找到我想到的东西,竟不知道这东西难道是在西蛮人手中不成?
“有战请战,无战更是喜得乐见。”戚如知我想继承父祖之心,她更明我保国卫土之志。
过半月有余,三皇子驻兵开始退回,最后只留万人守着,其余的人随三皇子回西蛮国主的所在之地。于副将请战,他是我父亲在世时的副将之一。我怀疑这是一个陷井,极力阻止于霖,惜他不听,陵王准允。于西陵城我安排好边境守兵,死死固守西陵城,不让西凉蛮兵一兵一马进西陵城。
于霖惨遭埋伏,传来求救之信时我带兵快马前去救回他时他已对奄奄一息,他断断续续说出,
“宋将军在时,于西凉三皇子曾有一战,惜于霖那时负责后勤并未参战,而后再未开战;今三皇子如此安排当是行当年之计,只是我好战而进了埋伏。将军三皇子扬言他的手中与我朝廷重臣想勾结的亲笔信,那或是能查得大将军死因。”
于霖好战是其一,心心念念为将军当年身死查得真相亦是其一。
我父帅的确是身患重疾而亡,可他更是因为五年前的一场大战受伤留下旧疾。
可于霖是北昌候的于氏族人,我亦深知。
人在家国大义和个人家世荣华富贵会怎么选,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而我相信于霖选择的是家国大义。他的确有些好战,可不过不忿于外蛮欺负,不过是有一身杀敌本事而无法上阵杀敌。
“你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禁不得热泪而下。
“不必,我是于氏族人,于氏在西陵城是世家,将军守得西陵便是功劳一件。”
有斥候来报,三皇子一行人已经快到九弯岭,身后不过是万来兵马。
难不成是三皇子夺得皇位无望,被派遣戍边不成。我一面飞信于戚如,一面安排迎战。吴南飞信而来,是戚如的亲笔信,要我活捉三皇子送往京城。我安排一系列埋伏在九弯岭,那是再合适不过埋伏的地方。
“你快些走,刀枪无眼我可不能保证你的安全。”吴南是西陵商贾吴家嫡子,将来也是要继承吴家商业的,我不然不能让他死在我主战的战事中。
“如果这一战能胜,将军心中可否留吴甘一席之地?”
我笑而不语,令心腹亲兵送他出山。
什么儿女私情于我那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吴南真心用错了地方,而我也不欠他的吴家的商业帝国有一半都是因我而扩张而起。
三皇子来得很快,他似乎过来送死一般,几道埋伏下来身边所剩不过是数百人,他手持白扳指,喝道,
“你父亲那年恶战左肩受我一枪,而那枪含慢性毒,当时是他自己选择毒发。”
我犹记得,当时父亲身陷敌阵厮杀,而城内是北昌候在抚民。
“北昌于氏?”
三皇子笑而不答,口腹剧毒,血喷而亡。
西蛮无力戍边,退出三百余里,而后其十子就任国主,上降和书,以父子相称。五皇子军功受封招回京城,数年后登上帝王之位。
北昌候上书请罪,言明当年有喜大好功之争,终使得宋大将军阵前受伤落下恶疾,皇帝准其告老还乡,其子嗣一律官不过五品,西北于氏大受创。
姑母来找我,这两年下来她倒是苍老了许多,可她只是苍老,她的子女可不仅仅只是苍老那般简单。大表婶因善妒闹得鸡犬不宁,可却也因妾室抱着同归于尽的想头而失去自己唯一嫡子,她便失心疯了般攀咬他人,本意欲休妻可大表步不过七品捐官而已,要护名声更没能力独善其良,便囚了大表婶在内院。戚妍倒是嫁个好人家,听说婆婆与她一心,只可惜那婆家亦是兵行险招之家,沽名钓誉之徒,已经落得满家抄斩的下场,我给了银两让她终老后得以善终。
而我,终身不曾婚育戍边西陵城,吴南始终相伴左右,亦不曾婚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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